手上的劲儿在他肩上紧了又松,他抿着唇心生不安。
赵钦明退下后,皇帝吃着呈上来的败火汤药,微微皱起眉。
秦宛一事顺理成章,本来就是多年的积案,瞧不出什么毛病来。
但宁瀛和崔岫云的事,倒像是崔岫云恰巧撞了进去,赵钦明顺手逐了她一把。
这小女子明明想借赵钦明的势打一打高萧二家的气焰,皇帝怎么也想不通赵钦明要逐她的理由。
只是想起苏家说起赵钦明的婚事,想与高家女子联姻,那如此想来,赵钦明逐崔岫云,也算是对高家的一种维护。
这般私相授受……还是不要得逞了好,算是提点。
养了四日的病,崔岫云总算是康复得差不多了。
只是大夫说烧了那几天,伤了肺,这咳疾得慢慢治了。
崔衡见她才好一些就要去翰林院劝道:“多歇两天吧。”
她每日还在喝药,都喝出了脾气:“这药喝上半年也不见得就好的起来,难道成日养着?”
“是是是,你最有理,”
崔衡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,嘱咐说,“翰林院好歹清净,往后啊,你可多加小心。”
眼前似乎又是那日站在她面前的赵钦明,她气得鼻子微酸,努努嘴:“翰林院又没人要害我。”
“嘴欠是不是,还敢提,再提就要掌嘴了。”
崔衡叹气。
秦尧是翰林院学士,早在前朝时便是远近有名的神童,十六岁中科举,虽出身大族却无心政事,每日读书理文,诗文都敢称是国朝第一,一年前开始便在主持修史之事。
崔岫云头一天来,那引她进去的小吏就慌慌张张地说:“崔编修小心些,莫要惹了秦学士了。”
她才一进去,就听到一道男声威严平静,话语里却是字字带刺。
“你们往常读的都是什么书,寒窗苦读就成这个样子?什么稗官野史的东西也敢往上来呈,你们这颗脑袋空空是不值钱,也不至于那么着急落地吧?”
那书册堆得一摞比一摞高,埋头下去的几个编修都忙着点头称是,提笔改着。
“门口站着看什么呢?”
秦尧抬头看着止步不前的崔岫云。
她回过神来行礼:“拜见秦学士,下臣崔……”
“半个京城都知道你是谁,不必多说了,”
秦尧回道,看她低眉不语,也不客气,抱起十几本书塞在她怀里,“如今要增修地理志,这些都交给你了,还有一批书要到宫中书库去取,我已同尚宫局说好,今日午后你便进宫去拿。”
她抱住那摞书,点头称是,跌跌撞撞找了个地方坐下。
本来以为只是秦尧脾气不好,崔岫云发现这剩下的也都是轴人,为着个史料取信哪本记载,吵了一个上午翻天覆地,秦尧也不制止,便让他们辩。
这帮人倒是……没那么多心眼,好相处一些。
“你这写什么呢?”
秦尧忽而走到她身后,看她誊载着云州山脉的一份前朝史料,却改了不少,问,“你怎么胡改了不少?”
她拿出十年前一本乡野散人写的游记:“按照这改的。”
“如何可信?”
“三十年前云州大震,山川地貌改变不少,此书撰者虽是平民,却是一生游历大江南北,自然比前朝史书可信。”
她道。
秦尧的脸色缓和了些,不再管她。
午后她便提着一个箱子去了宫里书库,看守的内侍给她开了门,稍稍抽出一本书,就可见灰尘蔓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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